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视频(8)
吴生注视着屏幕龟裂的手机,呼吸勉强恢复了几分平顺,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彻底哑了,干裂、疼痛,像是有一根根粗糙的毛刺粘在口腔粘膜上,说不出的难受。
不知何时,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全身的衣物,混合着呕吐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仿佛陷入到了沼泽里,他无力从淤泥中挣扎出来,只能惊恐的目睹自己被慢慢吞噬...
“黄粱死了,那个男人死了。”‘心生’用过于平淡的声音将残酷的现实推到吴生面前。
“......真的死了吗?”吴生恍惚中问了一句。
“你可以把那个视频往后倒一倒,看一看他究竟死没死。”
“还是算了。”吴生拼命摇着头,“无所谓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他早就死了,对吧?这个视频被传输到手机里已经过了好久,对吧?”
“也可能是刚录完视频就传了过来。不过你说得对,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这时候想必黄粱的尸体都已经凉了吧。”
“你——你为什么可以用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谈论那个人的死!你真的是我的心声吗?”吴生激动
的质问道。
“正因为我是你的心声,才会对这些事情有着相当程度的抵抗力。”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吴生问。
“你仔细回想一下,黄粱死在那张床上的画面,难道没有让你想起来什么吗?先不要惊慌,去仔细回想一下那副画面、那个场景,鲜血顺着男人僵硬的脖颈滴落在肮脏的床垫上。男人的身体不再上下欺负,他的头歪向一侧,微睁微闭的眼神中是死鱼般的空洞眼珠。这幅画面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神似海莉医生的声音仿佛拥有某种令人不安的魔力,吴生发现自己从惊慌失措中渐渐安静下来,只不过这份安静并不是基于释怀,而是一种麻木。他沉浸在思绪被牵引的恍惚中,逐渐失去了自我意识。他的眼前竟然真的浮现出一副半透明的画面。
在一个明亮的车中,浑身散发着臭味的酒鬼躺在金属床上,头偏向一侧,鲜血从他粗壮的脖颈慢慢流出。虽然仍旧看不清酒鬼的长相——五官害羞的隐藏在云雾之后——吴生却仿佛看到了一张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
鲜血滴落,破碎在水泥
地面上,滴答滴答的声响宛如一曲安魂曲。令吴生最为惊恐的是,他竟然是以第一人称视角观看这一画面,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伸向酒鬼肿胀的脸,轻轻抚摸着。当手从脸上拿开的时候,吴生看到自己的手心上沾满了血红的液体。
在这个黑白世界中,只有眼前这具尸体和他自己拥有颜色,手上的鲜血仿佛在冲着他露出狰狞的微笑。这场梦如此真实、如此可怕,令人作呕,他将会永远的沉浸其中,再也不会醒过来。
‘362’三个数字突兀的浮现在眼前,但吴生的注意力却被车的变化紧紧抓牢,这间拥挤的车缓慢的染上了各种颜色,虽然和方才在视频中看到的那间车不尽相同,但却有着同样惨白的条形灯管,同样凌乱拥挤的工具台,还有一具同样惨不忍睹的男人的尸体。
仰趟在金属床上的酒鬼的脸,不再是一团浓雾,他拥有了五官,他当然有眼睛、鼻子、耳朵和嘴,这是一张丑陋恐怖的脸,他的五官由于过度的摧残而挤作一团,像是打定主意要给脸节省空间一般。一只眼睛肿的完全眯成了缝,另一只眼睛却瞪得
大。大的,似乎在倾诉着什么的。酒鬼的扭曲着外向一侧,仿佛下一秒钟就会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失去了作为人最宝贵的灵魂。而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此刻正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杰作’。虽然吴生看不到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人的表情,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此刻是如此愉悦、如此满足,这份感受真实得让他毛骨悚然,灵魂都为之战栗。
这一切都太过惊悚,吴生不想去目睹死状凄惨的酒柜,可就连闭上眼睛他都做不到,他就像是被死死困在这具身穿淡黄色长裙的人的躯壳内,成了一个游魂野鬼。
终于当目光从尸体上挪开时,吴生长出一口气,可还没等他为此庆幸,就被这具身体带着走向车的角落,站在一张木桌前。他逼迫低头注视着上面摆放的一件件沾满血痕、污迹的工具——包含着几把大小不一的锯子、金属榔头、改锥,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金属制品。仿佛是有一个酷爱收集工具的爱好者把自己工具箱里的所有宝贝全都一股脑的倒在桌面上,准备随时取用。
吴生惊恐于工
具上的血迹和无痕,仿佛这些工具才刚刚经历过鲜血的洗礼,或许在他没看到的那些画面中,这些工具全都被那个死去的酒鬼身上用过。
一阵愉悦的笑声传进吴生的耳中,囚禁着他的这具身体似乎在哼着轻松愉悦的小曲,手轻柔的抚摸着肮脏的工具,仿佛那是一件件精美绝伦的珠宝首饰。
纤细的双腿向旁边迈了两步,吴生发觉自己站在一个白色的搪瓷洗手池前,水龙头涌出的凉水浇在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维清醒了几分,车似乎变得更加真实,能看清不起眼的细节,这个诡异扭曲的世界仿佛活了过来,模糊了和现实世界的边界。
香皂的香味飘进吴生的鼻子,他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香皂和冷水洗去了手沾染的血污。那只重新变得白净的手拧上水龙头,甩了甩水滴后,抽出几张卫生纸擦了擦手。吴生发现视线向上抬起,正对着粘在墙壁上的那面没有边框的脏镜子。
看清布满污迹的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吴生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深深的被镜中的人所吸引,心甘情愿的沦落成‘美’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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