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一十八章凋零（1）

黄粱看到的是口吐鲜血、眼珠上翻的红荷花，还有站在他身后表情狰狞扭曲的松叶菊。松叶菊宛如一头恶鬼般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没入红荷花后背的匕首，仿佛震惊于这东西的存在。

“你...你在干什么？！”黄粱声嘶力竭的吼道，他伸手握住红荷花的脸颊。身体剧烈抖动的红荷花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迷离的双眼泛着难以言明的渴望和遗憾的微弱光芒，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流到黄粱的手上，仿佛是一条红色的绸带连接了这对拍档。“别，别死，你别死！”黄粱哭喊道，染红的手徒劳的接住浓稠的鲜血。

“我...我...”

“别说话了！你快别说话了！”

“我...我叫...”红荷花直勾勾的看着黄粱，用微弱到听不清的声音呢喃着，“我叫...吴...吴磊...”

“吴磊！我听到了，你叫吴磊！”

红荷花试图留给黄粱一个微笑作为饯别礼，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到。染红的身躯最后抽动了几下，随即像是电池耗尽的玩偶一般，永远的安静下来。灵魂脱离躯壳的束缚，重归宇宙的怀抱。

红荷——不，吴磊变成

了一团失去生机的肉块。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黄粱紧握着拍档温热的手掌，泪水混杂着鲜血从脸颊滑过。苦涩的金属味在他的口腔内回荡着，他分不清这是血的味道，还是绝望的味道...

“我、我赢了，是我赢了！”松叶菊高亢的叫声在电梯厢内回荡着，“你们！把硬币都交出来！立刻交出来！”

黄粱没有理会疯狂挥舞着匕首的松叶菊，只是默默的为吴磊的死哭泣着。一旁的石榴花十分干脆的将自己的硬币丢给状若疯魔的松叶菊，遍体鳞伤的他清楚自己不是松叶菊的对手，坦然的接受了失败。

“你！把硬币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过了十几秒钟，黄粱才僵硬的抬起头，看向拿刀指着自己的松叶菊。看清他的表情后，松叶菊吓得后退了半步，倍感屈辱的他更加疯狂的挥舞着匕首，色厉内荏的吼道：“把硬币——”

“...就因为硬币？”黄粱一字一顿的问道。

松叶菊愣了一下，反问道：“不然呢？”

“值得吗？”

“你TM有病吧？当然值得！老子是这个月的优胜者！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我

TM至少还能活一个月！”松叶菊拼了命的加大音量，他吼得自己脸颊通红，像是即将病发的高血压患者。

“杀人...就为了自己活下去？”

“不、不可以吗？”

黄粱专注的看着松叶菊，足足看了半分多钟，目光中的情感从憎恨演变成厌恶，直到最后的无视，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掏出自己那枚硬币，随手丢了出去。不去看狼狈去捡硬币的松叶菊，黄粱低头打量着倒在电梯底板上的吴磊，动作轻柔的合上了他那双迷离的双眼。

“我没能淘汰松叶菊。”石榴花自顾自的说，一只手捂住小腹处仍在渗血的伤口，“他身上只有一枚硬币。无论我怎么揍他，他都不肯把另一枚硬币藏在哪说出来。”

黄粱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只是专注的为吴磊整理遗容，擦去他脸颊上的血污。

“我不应该放过他的。”石榴花惋惜的看着吴磊的尸体，“我承认是我小看他了，我不想在一个废物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毕竟你们俩随时都可能汇合。该死的，我应该弄死他的，在我有机会的时候。”

“太晚了。”黄粱小声说。

“是啊...太晚了，都

为这个废物做了嫁衣啊。”石榴花挫败的说，“亏我上下楼来回折腾，还把四楼的电梯门给撬开了，就为了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M的，真不是人干的事情，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识到楼梯井啥样。”

黄粱毫无反应。

“输在他手里，我不服气啊。”石榴花说，“我讨厌红荷花，但也不想看到他死的像是一头被屠宰的猪。”

“如果你TM不把臭嘴闭上的话，下一头死猪就是你！”找到硬币的松叶菊返回到电梯门前，恶狠狠的冲着石榴花吐了口痰。

石榴花明智的选择逼近嘴巴，他靠着光滑的电梯壁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我赢了！”石榴花冲着电梯内的摄像头展示着四枚沾血的硬币，“是我赢了！对吧！”

“对，”种花人冷漠的声音在电梯厢内响起，“比赛结束，石榴花取得胜利。”

石榴花发出野兽般的呼号，庆祝自己得之不易的胜利。

在种花人说了‘比赛结束’这四个字后，黄粱只感觉自己脖颈一热，熟悉的电流感再次涌遍全身。他紧紧握住了红荷花那只逐渐冰凉的手，下一秒，他的意识陷入到无边无

际的黑洞中。他敞开胸怀去拥抱这股足以摧毁意识的电流，只为了能暂时从悲伤中解脱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黄粱猛然从混沌中惊醒。就像是做了一长串的噩梦，宛如一个吓坏了的孩子，黄粱惊恐的抬头向四周张望，试图去寻找那个能让他安心下来的身影。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席子上的高大躯体，红荷花，也就是吴磊，仍旧穿着那身红色的运动服。栀子花蹲在他身旁，用手中的抹布机械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

黄粱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无视其他人复杂的视线，孱弱的双腿几乎无法支撑他站立行走，他只能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吴磊身旁，视线再一次被泪水模糊了。黄粱无声的哭泣着，满是悔恨和不堪的泪水滴落在地上，碎成无数个更小的水珠。

栀子花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抹布丢在地上，起身走开了。黄粱取代他的位置，跪在吴磊身旁，拿起那块抹布给吴磊擦拭脸颊。

不知何时，花圃内的所有人全都凑了过来，他们将黄粱和吴磊围在人群中。这群人中间看不到松叶菊的身影，想必是去独享这份得之不易的胜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