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香气满屋（完）

“那条同样款色的沾有苯液的蓝色毛巾是黄粱发现的。”穆东来在一旁解释道，“要是没这个东西，根本查不清那姑娘是怎么被烧死的。”

张芷晴轻轻拍了下黄粱的肩膀，责备道：“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我当时也没注意，觉得不值一提，直到今天才意识到那可能是一件极其关键的证物。苏美霞，你昨天被我撞见后，肯定之后去卫生间找过一番吧？没能发现那条毛巾是你犯下的最大失误。顺便说一声，我把那毛巾放在了洗衣机旁的竹筐里。”

苏美霞毫无反应。

“多亏了昨晚马艺瑶和刘展硕两人私自去那栋木屋找苏萱萱，从他们俩的口中我才的纸木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甜味。正是这一连串你无法预想、也根本无从避免的意外，才将残酷的真相在众人面前揭露，苏美霞，你的确是足够狠毒，做事也足够周全，不过最终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美霞眨了眨眼，像是终于回过神来，那双失神的眼睛渐渐聚焦在黄梁身上。开口说话前，她微微扬起一侧嘴角，露出凄惨

的微笑：“没什么能补充的了，你几乎把我做过的一切全都复苏了一遍。可以，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在昨晚会迎来你这样一位聪明的客人，如果我当时站在别墅门口，将手机给你，让你打那通救援电话，然后就让你们离开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同？”

“谁知道呢？”黄粱看了一眼坐在身旁表情纠结的张芷晴，“‘蝴蝶效应’这词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有所耳闻。”苏美霞无力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的那栋木屋的废墟，出神地说：“真没想到，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我的心情会如此平静，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将那个装着苯液的玻璃罐放在那座壁炉上的时候，我很是惶恐，担心这一切是否会真的按照我预期的那样发展。

“可当大火起，我感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我的眼泪和哭嚎不完全是为了欺骗你们，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做了那一切，我原以为萱萱走了之后，我就能彻底解脱，从无法承受的煎熬中逃离，可事实却是悲伤了更沉重的枷锁。太遗憾了，和王霞商量了那么久，

最终我还是没能守约，欧洲之行看来是永远远不可及的梦想了。”

说完了这番遗言后，苏美霞飞快的从奶白色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瓶，在其余人反应过来前，将瓶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黄粱是最先行动的，他大叫一声，向着苏美霞猛冲了过去，可还是为时已晚。在黄粱的手碰触到前，苏美霞就将透明的液体尽数吞咽了下去。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表情痛苦的倒在地上。

黄粱冲到女人身旁，试图采取急救，可一切都太迟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容憔悴的苏美霞在自己眼前缓缓死去，极度痛苦、极度缓慢的死去。苏美霞迷离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解脱，她不再聚焦的视线看向木屋的方向，虽然无法穿透墙壁看到那处废墟，但她的灵魂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向那座木屋飘去。

死亡定格在这一刻，两个被血缘牢牢绑定的女人在同一天里，一早一晚失去了生命。苏美霞和苏萱萱都没能再看到第二天升起的曙光，都死在黑夜里，披着夜色的罩袍被举着镰刀的死神带向死者的世界。

“该死，都是我的错...”黄粱

自责说，“我、我应该——我应该想到的！我怎么可以！唉...”千言万语都融化在这一声长叹呢。

会客室内一片慌乱，碰撞、叫喊，无声的噪音在四周响起，这些完全进不到黄粱的耳中，他的视线直勾勾看着眼前这具不再挣扎的尸体。

黄粱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苏轩轩和苏美霞两个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能希望这两个女人能在死者的世界再次相遇，彼此原谅吧，黄粱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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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院门口，黄粱回首眺望着那栋灯火通明的建筑，在夜色的照耀下，显得是那样的璀璨辉煌，丝毫看不出死神刚刚造访的痕迹。

“你确定不休息好了，明天再离开？”穆东来问。

“不了。”黄粱摇摇头，转头看向坐在警车内的神情憔悴的张芷晴，“能早一点回家对我和芷晴都好。明天一早吧，我休息好了会去警局找您的。”

“我们那边的工作不着急，你睡够了下午去也行。”穆东来拍了拍黄粱的胳膊肘，“宋美霞的事不是你的错，千万别背上心理包袱，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

—只是有些惋惜，我应该处理得更好。”黄粱失落的说。

“你已经处理得足够好了，要是没有你的话，根本搞不清楚苏萱萱死亡的真相。要我看，即便你没能看穿苏美霞的杀人手法，用不了多久，那女人也会随着这地方自我毁灭吧。”穆东叹了口气，“见识过这么多的案件，我还是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相信杀人能解决问题。杀人根本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是啊，人活着才能解决问题”黄粱点点头，“但人类就是这种学不乖的执拗生物啊。”

“是啊，太执拗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太多了，可他们不知道，有时候人只有一次机会。”

“是啊...穆警官，那就再见了，您多保重。”

“行，再见，回家好休息哈。”

“您也是。”

坐上面包车，黄粱将车门关上，警车沿着这条狭小的水泥路向坡下驶去，透过挡风玻璃，黄粱看到穆东来的身影和院门渐行渐远，被阴影吞没。黄粱把视线收回，看向前方的被车灯照亮的路。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可他的心却早已迫不及待，只想回到那栋散发着熟悉味道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