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果循环(2)
“啊,原来那一幕被人看到了。正常,我和他就站在小木桥上,也没去管有没有人盯着我俩看。”
“那个人果然是你......”
“对,是我。我那天给王征打过电话,找他晚上在半截河见面。然后他就来了。我俩发生了争执,没错,我骂他,他不服,我们俩险些打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其实当时我就动了杀他的念头,只不过下不了决心。我又一次放弃了。”
“这么说您早就对王征怀有杀机?”
“没错,我想杀他不是一天两天的。自从得知他就是害死我女儿的王八蛋。我没有一天不想把他碎尸万段。可我太没用了,没能照顾好女儿,没能完成我是妻子的遗愿,我甚至不敢对王征那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做些什么?
“只是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半截河那条街上游荡。要不是那天晚上我看见王征在那条小巷里,满身是血、像条流浪狗似的,我根本提不起勇气捅死他。他当时要是没有对我破口大骂,我也不会那样做。
“他一直在试图安骗我,说他会去自首,可我知道他一直是在拖延时间,想把我打发掉。我是个胆小鬼呀!知道他在骗我,却还渴求他能说到做到。我不清楚那天晚上他遭遇了什么,为什么身上沾着血,为什么突然对我破口大骂,我全都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当时失去了理智,我冲
向他、给了他几刀。他倒下了,我没确定他死没死就仓皇逃走。没人看到我捅死他的经过。我回到家中等着人把我抓走,可第二天醒过来,听到的消息却是杀死王征的人被车撞死了!
“我有些恍惚,搞不清楚那一幕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梦到的一幕。大街小巷都在传杀死王征的是一个被他坑害过的下属。我知道王征的人性有多恶劣,恨他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我当时真以为是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我没杀人,是偶然目睹案发经过,然后做噩梦把自己带入其中。之后的日子里,那个场景一遍遍的在我的梦境中浮现。有一天我在家中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染血的刀子,还有一件粘着大片血迹的外衣。
“那时王征的头七都已经过了,不过你要是去过我家的话就不难理解过了那么多天我才会发现。自从我女儿去世后,我家就再也没被整理过。乱糟糟的堆满脏衣服、垃圾袋,老鼠蟑螂满地跑。
“整洁与否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呢?我把家整理的再干净,我女儿也不会回来。抱歉,跑题了。看到那把沾血的刀子,我知道那一切不是梦,杀死王征的人是我,不是那个被车撞死的年轻人。”
黄粱似乎听到男人喝酒的声音,在男人一连串的咳嗽声后,他小心翼翼的问:“您为什么会对王征恨之入骨呢?”
“因
为他把手伸向了我女儿。我之前在半截河经营着一间小酒馆,王征是我那间店的常客,每隔几天他就会来我那里喝喝酒、聊聊天。我女儿平时学业不忙时也会在店里帮忙,和店内的熟客们都相处的很愉快。
“谁能想到总是笑眯眯、很和善的王征私底下却是那种卑劣的人。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如何骗到我女儿,最终结果是我的宝贝女儿不堪受辱,跳楼自杀了。就在今年的六月二十六号。在我妻子祭日当天。
“那天我照旧去公墓为她扫墓,我是在我妻子的墓碑前接到老师打来的电话,我女儿从学校的教学楼顶一跃而下。接到这个消息我毫无防备,因为在我这个愚蠢的父亲看来,她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我赶到学校,亲眼目睹我女儿残破不全的尸体。那之后直到葬礼举办完,我都过得浑浑噩噩,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后来是在整理我女儿遗物时,我才在她藏在床底下的一个盒子里,发现了一张被撕碎的王征的名片和他平时拿在手里的打火机。
“我当时半信半疑,就找到王征询问他情况。我稍微一诈他,他就把实话全说了。然后我才得知了他究竟对我女儿做了些什么。我当时就应该把他弄死,可他突然跪下来向我求饶,我真的下不去手。
“我只想让他接受惩罚,他要是能像
个男人一样承担责任去找警察自首,算是给我早逝的女儿一个交代。可一直拖到9月2号,他仍是在敷衍我。这期间我对他的恨意越发强烈,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所有的恨全都在那一刻爆发了。
“我杀了王征,就像我在梦中无数次做的那样。我搞不清楚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而是说王征是被那个叫做李旭东的人杀死。对我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反正王征死了,李旭东那天晚上也死了。搞清楚谁究竟是被谁杀的有什么意义呢?死去的人又不会活过来,活着的人也不会感到解脱。”
听完男人这一番自述后,黄粱只能感慨命运无常。他无比确定这个与自己通话的人就是二大爷口中那个尝试跳楼却被人救下来的中年男人。所有的一切全都能对得上,痛失爱女、在半截河开小酒馆。
怪不得我之前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黄粱暗自思忖,这个前几天没有跳楼成功的男人的照片,和他在新闻APP收藏夹中那个高中女生跳楼自杀的新闻中的照片中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黄粱难以相信自己和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人的渊源,竟然能回溯到半年多前!命运的结系难以捉摸,无从预料
“行了,我能说的就这些。能把这些话讲出来,我还觉得挺舒服的。小兄弟,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叫啥,哥哥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就是这番心里话吧:一定要保护身边的人,对不要像我这样追悔莫及。没有什么亡羊补牢,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行了,就这样吧。”
黄粱刚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到从手机传来一阵风声,随后响起的是啪的一声,像是这手机砸在了什么东西上,通话戛然而止。
拿起手机注视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黄粱愣了几秒钟,猛然意识到电话另一端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他立刻拨回去,可再也无法打通。黄粱焦急的在解忧事务所的客厅内来回踱步,犹豫着该不该现在就冲出家门,赶赴半截河。可等他赶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盯着手中的手机,黄粱猛然想起可以从某个人的口中打探到消息,就立刻给那人打去电话。在焦急的等待中电话被接通,二大爷苍老沙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我说小黄啊,你这几天电话是不是来的太勤了?打算让我给你介绍个富婆?”
“不是!二大爷,半截河那边有人跳楼了吗!”
“你咋知道的?就几分钟前的事情,记者还没赶到呢,你怎么——”
黄粱挂断通话,把手机丢到沙发上,两只手捂住脸颊,他感受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悲痛。一切都太晚了,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那男人的联系方式,说不定一切还能够挽救。一条生命就在他耳旁终结。查明真相的那一点惊喜被无尽的悲伤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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