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偏执的画家(4)
伴随着这股热气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和血腥味。那个老太太被这股热气和味道一冲击,脚下不稳,险些跌下楼去,幸好黄粱一把抓住她那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胳膊。黄粱的另一只手还得抓住身旁惊慌失措的周涵。
站在门口的两名警员表情立刻严峻起来,其中一人拿出鞋套手套快速穿上,抽出警棍后在同事手电筒的照射下,猫腰走进阴暗的屋内。
黄粱把房东老太太推给周涵照顾,他掏出手机凑到那名守在门口的警员身旁,向着屋内打量。
这是一间0多平方米的一居室,对于一个独居的男人而言刚刚好。站在门口能看到屋内的客厅。厨房是敞开式的,堆满的快餐盒从水池中冒了出来。那张不大的茶几上也堆着饮料瓶子和食品袋。
门口的脚踏垫上放着七八双鞋。每一双都脏兮兮的,从大小款式来看,应该是同一个人的鞋,囊括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所有的鞋。
客厅内的其他布置也都和这个乱糟糟的脚踏垫一样,所有东西全都呈现在明面上,没有任何整理、归置。住在这间屋子的男人无疑非常邋遢颓废,完全不
在乎去提升生活品质。即便生活在垃圾堆里、地上的灰尘淤积一层,也完全不在乎。
在手电筒光束照亮的地方,能看到一件件胡乱堆叠的脏衣服。几乎都快把那张廉价沙发给堆满。脏兮兮的玻璃茶几上摆着盛满烟蒂的烟灰缸。几罐罐装啤酒站在烟灰缸旁。
无数的灰尘颗粒在光束内飞舞。黄粱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站在门口的他忍受着臭味和热气的洗礼。
这屋怎么会这么热?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按理说这种老街小区的供暖效果一般不会好,为什么这屋子热的就像是桑拿房一样?
敞开门站在门口,黄粱都感觉自己出了一脑门的热汗,可想而知屋内的温度是何种情况。那名小心翼翼在房间内搜寻的警员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惊呼。黄粱险些冲进屋内,他看向屋内通向卧室的小走廊,惊呼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站在黄粱身旁的警察冲着屋内的同事大声喊道:“小李!你发现什么了?”
“死人!一名男性死者。躺在卧室的床上已死亡多时,尸体有腐烂迹象。”
“你确定人死了吗?”
“确定,都
已经烂了。”
“我这就去叫增援!”黄粱身旁的警员掏出手机,呼叫增援时难掩语气中的震颤。
听到两名警员的对话,拉着房东老太太手的周涵从台阶上站起,她冲到门口,要不是被黄粱拦住,人已经冲进闷热的屋内。“谁死了?是郭明晴吗?”她大声疾呼。
屋内的警员面无表情的走回到客厅,注视着站在门口的几人,他点头回答:“和你昨天给我看过的那个叫做郭明晴的年轻人的照片高度吻合,应该就是他本人。”
“怎么可能...郭明晴他竟然死了?”周涵腿一软,整个人就要跌坐在地上。黄粱手疾眼快,抓住她的肩膀,硬生生的把她拖住。周涵失魂落魄的说:“不可能的呀,他怎么就真的死了呢?他才20多岁...怎么就能——唉,他是怎么死的?警察先生,郭明晴是怎么死的?他是被人杀死的吗?”
“不确定,周小姐最好还是下楼回到车上。”
“是啊,周小姐,法医和技侦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
“好的。”黄粱拖着浑身瘫软的周涵向着楼下走去。瘦小的房
东老太太呆愣愣的坐在台阶上。满是皱纹的嘴巴微微张开,那双瞪大的眼眸中倒是没有多少惊恐的神色,更多的是忧愁。
黄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本来这座老小区的房子就不好租,这下又死了人,之后就甭想再租出个好价钱。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黄粱搀扶着失声痛哭的周涵走下一节节残破不全的水泥楼梯,远离散发出热气和腐臭味、血腥味的出租屋。
走出那栋居民楼后,回到晴朗的天空下,黄粱才想起现在还是白天,并不是被死亡和鲜血所代表的黑夜。挂在天空上的太阳没能驱散他和身旁周涵脸上的阴影。就在他们身后,在那栋老旧的居民楼的5楼,一个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
究竟是谁杀了郭明晴?又是出于何种理由?他是自杀的吗?一个个问题宛如是一颗颗从天而降的流星,狠狠砸在每一个被那所屋子的热气冲击到的人。
黄梁掺扶着周涵回到停在楼下的甲壳虫车里,坐进车内,两人默然无语,车厢内就只有周涵发出的抽泣声。
透过车窗,黄粱默默注视着那栋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老旧居民楼
。墙体剥落,好几扇窗户上都贴着出租出卖的字样,这栋老楼正在死去,在承受着衰老的痛苦,而一个年轻人就真的死在了它的体内!
黄粱对这一切没有太多真实感,他没有见过那个叫做郭明晴的人。只是从方才感受到的热气、臭味和身旁女人发出的抽泣,才能真切意识到有一个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是一名郁郁不得志的画家,是一个令人厌烦的偏执狂。他戴着不同面具,但在此刻,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具尸体。他的灵魂永远脱离了身躯的束缚。他的年龄定格在2岁,不会迎来28岁的生日。
长叹一声,黄粱掏出纸巾递给身旁的周涵。周涵擤了个响亮的鼻涕,眼泪汪汪的问:“郭敬明真的已经死了吗?”
“应该是。”
“可为什么呢?是谁杀了他?”
“都不好说,可能是意外,可能是他杀。也不排除是——”
“对呀。”周涵失魂落魄的点点头,“说不定是郭明晴自杀。我就担心这个,可千万别是啊。可、可即便他是他杀或是意外,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区别吗?可怎么办好呢...”
黄粱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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