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疑男子(1)
做一个清醒梦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你明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可你却无法从梦境中脱离。你就像是一个被丢进陌生世界中的外来者,只能随波逐流的感受着梦境中的光怪陆离。即便这一切全都是你的大脑构建而成的幻想。
可你却还是会惊叹这一切竟然会如此真实、如此魔幻!
你想要从噩梦中苏醒,可这一次它还是紧紧抓住你,让你无从逃离。那熟悉的场景、设备就摆在你眼前,你讨厌这间总是布满灰尘味的房间。
这是一个长条形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在靠近屋顶的位置。你白天要在这里逗留很久,这要取决于有多少人来到你工作的地方。有时候一连几天你都无需走进这里,但有时候你可能要在这里待上十几个钟头。
你讨厌那些外来者的哭声。到最后你都麻木了,即便四周没有人,你却总觉得有哭声萦绕在耳旁。
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你知道哭得最大声的,通常都是心最没底的。而那些表现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解脱的,往往是最心怀坦荡的。
因此你讨厌哭声。
你知道哭并不意味着怀念或悲痛,往往平
静才是真正的感伤。
你需要戴上厚厚的手套,将炉门打开,用铁钩从里边翻检出大块的尸骨。你通常不会对那些前来领骨的人说:那一堆东西里可能不光有你的挚爱亲朋,还有其他人的。
毕竟炉子不会为哪个人专门清理。
你认为没多少人会在意这些,即便他们在意又能如何呢?这一过程只不过是让死亡这一结果变得更加明确,彻底打碎人们心中的希望,顺便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因此而一蹶不振。
你从事着这样的工作,早已见惯生死。不过通常而言,你不需要去直接面对那些被推进焚化炉里的尸体。它们都被放在袋子里。
你知道有些地方为了让尸体焚烧得更加彻底——或者说是高效,会提前把尸体划开,让内脏露出来,甚至会在上面喷上些柴油汽油,就为了让他们被送入焚化炉中时能更加充分的烧。
这的确会加快效率,不过你这里还是用老派的方法。你也很庆幸,套在尸体上的尸袋保持了死者最后的尊严,也给了你想象的空间。
但现在你无比痛恨这层袋子。
因为有着这层袋子的阻隔,你没办法看到躺在
袋子中的死者的表情。你并不是想去窥探那些经你之手被推入焚化炉中的死人。但自从你开始做这个噩梦后,你就多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习惯。
你会在把尸体推进炉子前拉开袋子,去盯着那张脸看。有时候你会盯上半分多钟,甚至几分钟!这让你在同事之间成了个怪人。他们私下里说你的坏话。这些你都知道,也很痛苦,你并不想成为同事眼中的异类。但你还是克制不住去拉开每一个尸袋的拉链,只为了确认袋子中的人真的已经死去。
你担心听到尖叫声。
你不确定那有没有真的发生过,噩梦做了太多,你甚至模糊了记忆。这导致你每天去上班时,即便把尸体放进焚化炉里,还是会死盯着关上的炉门,生怕从那嗡嗡作响的噪声中听到人的惨叫。
今天晚上,毫无意外的,你也被梦中的尖叫声吓醒。你从床上坐起来,褶皱的床单上满是你身上的冷汗。露在被子外的皮肤就像是被针扎般刺痛。你疲惫虚弱地抱紧自己的双膝,将脸深深埋在被子里。
你希望从这永远不会终结的重复的噩梦中逃离。但你知道,如果这样继续浑浑噩噩
的过下去,你终究会有一天把原本乏味平静的生活彻底毁掉。
你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明天请假,去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
“我们就想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穿着考究的男人用他那根修长的手指点了下放在茶几上的模糊照片。
黄粱点了下头,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露着侧脸的男人。从斑驳灰白的头发不难看出他已经上了年纪,皮肤暗淡、昏黄,身体状况欠优。
在这个到处都化得湿溜溜的早春季节,这个男人穿着一件没有标识的灰色外套,更像是一件劳动服。黄粱只能看到这人肩膀以上的部位,无法判断他究竟有多高。男人的嘴巴有些突出,尤其是上嘴唇的位置,明显突出一块,这让他看起来莫名像是一条被吊上岸的愚蠢的鱼。
毫无疑问,拍摄这张照片时,男人并没有意识到。拍照的人也由于太过匆忙没能准确对焦。照片中的人和景物一片虚影。
将目光收回,黄粱看向面前扶手椅上坐着的这位在半个小时前敲响解忧事务所房门的陌生人。这个人可比照片上的这个像鱼一般的男人清晰得多
。
两个人的长相大相径庭,这位穿着考究西服的男人同样年纪不小,但保养得还不错,就是发际线上去的有点多,尤其是他梳着背头,油光锃亮的头发被整齐的向后梳去,黄粱莫名有种自己在对着一面凸面镜照镜子的错觉。
西服男五官并不突出,但气质冷酷,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他递给黄粱的名片上并没有写头衔,只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串手机号,仅此而已。这个男人名叫金华,莫名让黄粱想到一个火腿的牌子。
思绪收回,黄粱开口对眼前的西服男说:“我个人认为还是去报警比较好。”
“再说,目前为止,刘先生还是倾向于私下进行调查。”
“家里的人都不认识这个人是吗?”
“对,刘先生的家人和家中的雇员全都不认识。公司内的员工也都辨认过此人的照片,没有任何反馈。”
“会不会是找错人了?”
金华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平板强调回答:“不可能,这个人明确打听过刘先生家里的情况。他不光是向刘先生家附近的邻居们打听,甚至还去接触了刘先生的侄女。这也是让刘先生下定决心查出此人身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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