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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自首无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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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是注射。”黄粱皱紧眉头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无从判断这人究竟是精神有问题。还是身体有问题,可能两方面都有问题。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男人用浑浊的瞳孔回望着黄粱,“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疯子。我也认为我是疯子,不然我怎么会亲手把我妻子给掐死了?”

“......你真的亲手杀了人。”

“是啊,就是我干的。”

“那为什么你去自首,警方却不理你呢?”

“因为他们说人不是我杀的。”

“啊?杀没杀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清楚啊,但他们不清楚。”

“不可能,这是一起凶杀案,你还承认是自己杀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对你无动于衷呢?”

“不是一开始就无动于衷,刚开始时,他们对我可热情着呢。”中年男人自嘲的笑了笑,夹在手指间的那个香烟始终没有点,他似乎并不想抽烟,只是想拿点什么东西。“我掐死我妻子后就跑出了我住的那栋大房子。是中午发生的,我记得大概是12点多不到1点,当天下午不到点吧,我就被警察给找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

怎么发现我的行踪的。杀完人后我跑出家,就在大街上游荡,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当那辆警车停在我面前时,我还挺纳闷,心想这是干嘛呀?还不让人在大街上闲逛了吗?

“直到被拉着坐进那辆警车内,我才猛然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亲手掐死了我的结发妻子。然后我就崩溃了,好像一直在哭吧,我也记不清了。那一天的记忆特别模糊,就是分成一段一段的,连不上。

“我怎么都没办法回忆起来我是怎么从a到,又是怎么从的。反正就是一团浆糊。我脑子里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我完了,这辈子都完了。即便没有被枪毙——”

“现在都是注射。”

“——我也会烂死在监狱里。谁能想到这才过去了不到半年多,我宁可待在监狱里,也不想再回家住了。”中年男人长叹一声,双眼无神的望着头上的天花板。

“你这究竟是什么心态?我不能理解。”黄粱说,“我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人,可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碰见。杀人了还不用负责,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因为你没经历过我经历的这些破事

,你不会懂的。一开始被抓起来时,我当然害怕,害怕警察查明真相,害怕我会被带到法庭上,法官会敲着锤子给我下达死刑判决。我害怕在监狱中等死,更害怕死刑执行的那一刻遭受的痛苦。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却唯独没有去害怕真正应该害怕的。”

“......是什么?”

“我妻子的鬼魂。”

黄粱久久凝视着中年男人,这是一张依稀还能看出往昔英俊的脸,只不过现在早已被痛苦刻上了一条条难看的皱纹。这张脸瘦脱像了,只有残破的皮还包裹着骨头,上面写满各种人类的情感,却唯独没有戏谑。

“你妻子的鬼魂?”黄粱不确定的问,“你是受到良心谴责,因此寝室难安的吗?”

“有这方面原因吧,但我遭受的折磨更加具体。我不认识其他杀死过自己妻子的人,我不确定他们是否遭受到过相似的折磨,反正我是扛不住了。当我从警察口中得知我可以走了的时候,我以为他们弄错了。

“我都已经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了,我都承认是我杀的人,他们为什么还放我走?我当时还反复向他们确认了好几遍,是真的让

我回家吗,然后我就真的走出了那间警局。那天早上,我从拘留所被带到警察局时,还以为就是一次例行问话。没想到一小时后,我就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重获自由了。

“我原以为是老天爷网开一面,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可没过多久我就知道,这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恶意,还不如把我关在拘留所里等着上法庭。至少我还能睡个好觉。重新恢复自由后,我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在煎熬中度过。

“甭管别人怎么说,我骗不了我自己,我知道掐死她的人就是我,就是这双手。”中年男人望着自己颤抖的手,仿佛在手心上看到了鬼脸,“我开始做噩梦,不分白天黑夜的做噩梦。我甚至模糊了现实与梦的边界!

“有时我认为我是清醒的,可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的鬼叫声却把我从梦中惊醒。有时候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可当我要从天桥上跳下去时,却有人把我拽住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后,我就知道必须再回到拘留所里,只有在那个地方,我才能睡个好觉。

“我找到审问我的警察,求他们把我抓起来。可无论我怎么央求,他们就是

不肯帮我。说我只是在自己吓唬自己,是胡思乱想,他们说人不是我杀的,至少不全是。”

“不全是?这什么意思?”黄粱已感到脊背发凉,分不清是因为面前这男人散发出的浓郁死气,还是这人说的话过于离奇诡异。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不是在拿自己找乐,他的确坚定不移的相信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坚定得令黄粱这个旁观者胆寒。

“警察的确在我妻子的脖子上发现了我留下的掐痕,但他们说杀人的不是我,可能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我。”男人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诉说自己癌症晚期的确诊。

“怎么可能?谁都有可能杀人,但绝对不是你?你夸张了吧。”

“没有,这就是他们的原话。因为那通电话,所以就被从嫌疑人排除了。可问题是,人的确是我杀的呀!”

“你说话能别颠三倒四的吗?为什么一通电话就可以让警方不再怀疑你?”

“我也不太明白,他们没向我详细解释过。好像是我妻子给我的一名部下打过去一个电话。这通电话发生时,我人已经出了小区,应该是这么回事,反正我听说是有摄像头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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