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家可归（2）

墙上满是大块大块的黑斑，墙皮早就掉没了，屋里总是能扫出大堆灰尘。男孩不喜欢在屋里待着，灰尘味太大，他总是会咳嗽。而且也没有姐姐陪他，姐姐需要跟妈妈去外面打工，白天就只有男孩一个人在家。

男孩缠着妈妈要看电视，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可妈妈却动手打了他几耳光。这是他第一次被妈妈打。男孩甚至忘了哭，只是呆呆的看着动手打自己的妈妈。妈妈反而哭了，边哭边用力抱紧他，说着‘妈妈对不起你’。

男孩是被吓哭的，他紧紧抱住妈妈，说‘再也不看电视了，自己一定会做个乖孩子’，可他越是这么说，妈妈就哭得越大声，到最后连姐姐都扑了过来，三个人紧紧抱着哭了好久。

日子一天天过去，妈妈变得越来越憔悴，姐姐也像是变了个人，总是在发脾气、总是在和妈妈吵架。每当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时，男孩就会跑出家，在附近闲逛。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爸爸了，甚至有些忘了爸爸长什么模样。

有时在街上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牵着爸爸妈妈的手，男孩就会特别

嫉妒。为什么他们就可以那么快乐呢？为什么我的爸爸就不见了呢？为什么妈妈总是那么累呢？为什么姐姐总是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呢？

男孩无法理解这些变化，他只能在心中默默乞求爸爸快点出现，一家人在一起。

渐渐的，男孩习惯了一回到家中就会听到姐姐和妈妈吵架，也习惯了自己总是一个人在家。

在外面闲逛时，他认识了不少住在附近的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和他们在街道上疯玩疯跑，感受着最纯粹的快乐。

因为家里没有电视的缘故，他不知道小伙伴们最近都在看什么动画片，他只能听着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谁谁谁又打败了谁谁谁，聊着聊着，最后总会变成他扮演动画片中的坏蛋，被其他扮演好人的小伙伴们追逐。

即便如此，他还是更喜欢在外面疯玩，而不是回到那个总是充斥着争吵声中的房子里。

元旦那天，家里难得包了一次饺子。男孩已经忘记了上次亲手吃妈妈和姐姐包的饺子是在什么时候。肯定是在家里，爸爸有在场吗？他想不起来了。

爸爸失去工作前每天都笑呵呵的，男孩还

记得和爸爸张叔叔一起去水钓鱼的记忆。那时候他不大，好像也就五六岁吧.

听姐姐说妈妈不同意带这么小的他去钓鱼。爸爸坚持说男孩就得多在外面走走，身子骨才能硬朗。这些男孩都不记得了，他只隐约记得一些残破不全的画面：自己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听着爸爸和张叔叔聊听不懂的话，他不觉得无聊，四周飞舞的蝴蝶和蜻蜓是他的玩伴。

爸爸和张叔叔究竟有没有钓上鱼，男孩记不清了。自从爸爸失去工作后，他就不再带男孩出去钓鱼，甚至不再露出笑脸。家中的争吵声越来越多。爸爸和妈妈的争吵、爸爸和姐姐的争吵，甚至爸爸还会对他呵斥几句。

男孩不喜欢这样的爸爸。那样的爸爸总是让他觉得很烦。

可在元旦，他无比渴望一家人能够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饺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之外的地方过节。也是第一次只有妈妈和姐姐，没有爸爸，家中连电视都没有，没办法看元旦晚会。他们只能听着窗外响起的劈里啪啦的鞭炮。

男孩吃完饺子，琢磨着能否去隔壁叔叔阿姨家看会电视。可他还没

等问妈妈，妈妈和姐姐就吵了起来。他只能哆哆嗦嗦的把头埋在被子里，试图不去听到那些激烈高亢的尖叫。

可妈妈和姐姐发出的不像她们的声音，却不停钻进他仅仅捂住耳朵。即便他把耳朵捂得生疼，夹杂着脏话的争吵还是伴随着窗外的鞭炮声，灌进他的耳中。

男孩默默哭泣，试图通过闭上眼睛逃避。他似乎听到了有人摔倒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房子的门好像被人踹开了，妈妈像是喊了几句什么，男孩感觉一阵冷风打在身上，他不由得哆嗦起来。

过了好久，不再有声响传出，只剩下窗外持续不断的鞭炮声。男孩小心翼翼的把头从被子里抽出，透过模糊的视线打量着屋内的景象。妈妈瘫坐在那张他们平时用来当餐桌的折叠桌旁，桌上的一盘饺子打翻在地，一个个泛着光的小‘元宝’散落在水泥地上。

姐姐不见了踪影，男孩用力擦了把泪，在狭小的房间里搜寻着姐姐的身影。

姐姐真的不在！他手忙脚乱的下床去到坐在地上的妈妈身旁，刚想问姐姐去哪儿了？却发现妈妈正在哭泣。这

是男孩第一次看到妈妈哭，他被惊呆了，吓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用自己小小的、还在颤抖的身体紧紧抱住妈妈，试图给她一点支持。

妈妈像是丢了魂一样，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茫然的目光盯着地上倒扣的小盆，上面坑坑洼洼的，还露着几个小眼。男孩也看向地上破破烂烂的金属盆，他感觉那似乎就是自己的家，不知从何时起上下颠倒、变得一团糟。

过了足足四天，姐姐再次露面。男孩担心妈妈会再次骂姐姐，可妈妈什么都没说，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男孩偷偷问过姐姐，那几天她都是待在哪里，是不是去见爸爸了？姐姐只是温柔的揉着他的头，什么都没说，虽然她面带微笑，可男孩总觉得姐姐看起来更像是在哭。

姐姐走了几天，但她还是回来了，没有像爸爸一样再也没出现。元旦后，妈妈和姐姐得出去工作，白天又只剩下男孩一个人。好在他认识的那些小伙伴可以陪他一起玩。可男孩又担心等到假期结束了，伙伴们都会去上学，到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人陪他玩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