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故人（1）

中年男人跟着走了几步，他抬起手臂，冲着那辆车挥了挥。他不知道老友能否看到他挥手告别的样子。

久久站在原地，天空渐渐变得透，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朝阳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天空。这可能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看日出了吧。男人望着看见升起的太阳，心中没有太多恐惧，有的只有愧疚。

要是听媳妇的话，老老实实去卖力气干活就好了。中年男人摇摇头，转身走进那栋木造仓。将房门关上后，他坐在那把破椅子上，等待着看老棒槌那张震惊的脸。

当天下午，中年男人终于等到了老棒槌的到来。因为突然联系不上老张，这人似乎察觉到情况不对，骑着摩托和自己的表弟二愣赶了过来。两个人冲进这栋破旧的仓内，立刻就看到了被中年男人捆起来的三傻。

二愣喊了声‘兄弟’就要冲过去，被老棒槌一把拦住。站在门口的他直视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问：“你这什么意思？太不讲究了吧，对自家兄弟动手。”

“抱歉，我也不想这样。出意外了，刘老板犯病死了。”

“死了？！”老棒槌这才注意到

躺在地上的人质的异样，刘老板肤色铁青，能在皮肤上看到大.大小小的尸斑，仓内的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腐臭味。见多识广的老棒槌立刻就看出这人死了好几个小时，顿时怒不可遏的冲着三傻和中年男人吼道：“你们俩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就让他死了？！”

“大哥，我没看着！我出去抽根烟的功夫，这人就死了！这王八蛋说是犯病死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啊。他还给我一棒子，你赶紧过来帮我松绑！”

“别着急。”老棒槌伸手拦住想去给自己亲兄弟松绑的二愣，一双恶毒的小眼睛在仓内中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中年男人身上，“刘老板死了，他闺女呢？他闺女也死了？”

“我把他闺女放了。”

“你是不是有病？”老棒槌破口大骂，“死了一个，你还放跑一个，手里一个人没有，上哪儿收钱去？你脑子被门夹了？！”

“是啊，脑子要是没被门夹，怎么可能跟你们干这种事？”

“你小子有点意思。”老棒槌恶狠狠的说，“人没给我看住，还给我放跑了一个，你自己怎么不跑呢？”

“跑不了，一

人做事一人当，刘老板的死跟我有关，我一命赔他一命。老棒槌，我就一个要求，你别动我的家人。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老子不稀罕你的命！穷鬼一个，二愣，过去干掉他。”

早就迫不及待的壮汉立刻抽出腰间的刀子，大步向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走去。中年男人不退不躲，就那样平静的注视着怒气冲冲的壮汉冲到自己面前，看着二楞把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插进自己的肚子里。

中年男人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看都不看自己面前正用力捅着刀子的二愣，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几步外的光头男人。“别动我家人。”中年男人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否则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刀子拔出，体内的异物感瞬间消失。男人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跌入云中，他感觉自己被一束刺眼的光包围，睁不开眼睛，任由这道光拖着他飞向远方。当灵魂之火彻底在这具身体中熄灭时，所有的悔恨、愧疚，所有的不甘、恐惧，全都化为虚无。

死亡意味着绝对的公平，绝对的平静。人死，灯灭，是非对错，就留给活

着的人去评判。

“大哥，咱怎么办啊？”握着仍在滴血的匕首，二愣转头看向面沉似水的老棒槌。

“你把老三松开，把这两具尸体和这栋房子一把火烧了！”

“然后呢，大哥？金条——”

“哪还有什么金条！赶紧跑路。这时候八成警察都在来的路上了，赶紧的！”

“好的好的。”二愣手忙脚乱的把亲兄弟给松绑，两个人冲出仓，打算把摩托车油箱的油抽出来些，方便把整栋房子烧掉。

站在仓内的老棒槌走到那具还在流出鲜血的尸体旁，他蹲在表情茫然的中年男人面前，用凶狠的语气说：“这事不算完，你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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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向两侧滑动，独自站在电梯内的中年男人沉稳的迈动脚步，走进有些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定制剪裁西装，淡灰色的条纹西服一尘不染、毫无褶皱，一如他穿在脚上的那双锃亮的皮鞋。昏暗的停车场内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他向着那辆停在右手旁的黑色华轿车走去。

司机已将车子发动，等候在车旁，随时准备拉开车门。等到表情威严的男人走到

近前，他立刻殷勤的拉开车门，抬起手贴近车门框，防止男人坐进车内时碰乱发型。将车门关上，司机坐进车内，等待着老板说出目的地。

“小王啊，今天晚上就不麻烦你了，你提前下班吧。”

司机点头称是，关闭发动机，拿起自己的东西推开车门走下车，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坐在车后座的男人满意的注视着快步向电梯走去的身影，对于跟在自己身旁已有五年之久的司机，他十分满意。

小王平时沉默寡言，人有些木讷，但懂得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打听的事情不问，就这一点，已经比绝大多数的聪明人强。

中年男人掏出烟点，降下车窗后把烟雾喷出车外。他不着急离开这处停车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开车去那处广场的话，只要30分钟，他不想在那里等着那人出现。他甚至根本不想开车过去。可即便是他，有些事情也不得不违背心意去做。

他已经拥有了太多太多，几间公司、更多的头衔、十几个亿的资产，连夫妻感情都令人羡慕的和睦。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但男人还是觉得生活少了几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