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夺舍（1）

昨晚他看到了由于见到小白楼内的熟面孔，小慧惶惶不可终日，想要搬家的那篇日记。之后的一篇是一个半月后的，从日记的内容来看，她和小玲已经搬了家，搬去了距离小玲工作的那间工厂更近的地方，因此环境也更糟糕，住在了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

小慧描述新家的建筑大多都是老旧楼房，沿着小路往里走，就变成成片的平房和自建房。这种类似城中村的地方通常都逃不开脏乱差这三点，对于两个年轻姑娘而言，在这里居住并不是个好选择，唯一的好处是物价比较低，房租也相对便宜，只不过需要忍耐尘土飞扬的土路和臭气熏天的垃圾堆，还有随处可见的街溜子。

小慧和小玲住进了一栋被平房包围的公寓。公寓建筑只有四层高，老旧破败，没办法在屋内开火做饭。小慧不得不放弃烤饼干的爱好。

虽然她和小玲住在隔壁间，只隔着一堵墙，但小慧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己又变成了孤身一人。每当小玲离开公寓去上班，独自待在房间中的小慧就会倍感压抑痛苦。窗户上的铁栅栏总能让她回想起那栋三层的小白楼。

由于

担心出去就有可能碰上认识自己的人，小慧每天把自己关在逼仄的公寓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床上发呆，就这样自我囚禁。

这段时期的日记篇幅都很短，但是从这些简短的字中，黄粱能深切的感受到小慧的绝望与苦闷。她似乎无法再让心情平静下来。和曾经伤害过的女人偶遇，让她花了几年时间才勉强抛在脑后的惨痛记忆全都复苏。

这几年的压抑没有让这些记忆褪色，反而更加鲜活。她虽然做过面部的微整形，但是却一直没有动眼睛，而那些女人最熟悉的莫过是她的眼睛。她相信那些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终有一天，她会偶然在街上遇见哪个女人，即便她没能认出来，对方也一定会认出他，届时想要隐藏、想要抛弃的散发着恶臭的过去，就会被大白于天下。

即便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但所受的苦痛与恐惧却不会因此减弱。小慧在日记中写过这样一句话：要是我也喝了那锅鸡汤该有多好。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喝下加入老鼠药的那锅鸡汤。看似她从那栋小白楼逃走了，但实际上她的灵魂一直被束缚在那

栋楼内。即便那栋楼已荡然无存，但小慧的灵魂仍在废墟中备受煎熬。

渐渐的，小慧的心态发生了某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她对小玲生出了一种让黄粱倍感惊悚的怨毒。在小慧的日记中越发频繁的出现她对小玲的嫉妒。

她嫉妒小玲能够毫无负担的走在阳光下，嫉妒小玲可以正常的工作生活，嫉妒小玲可以与这个世界接触，嫉妒小玲的乐观积，她无比极嫉妒小玲可以心安理得的经营自己的人生，嫉妒小玲可以去认识新朋友，嫉妒小玲可以走出这栋昏暗的公寓楼。

几乎任何一件放在普通人身上稀松平常的事，都会引起小慧对小玲的嫉妒。这份怨念在逐日加深。

至于小玲是否有感受到自己这个干姐姐的变化，黄粱并不清楚，不过从小慧记录的这些日记中能够感觉到似乎小玲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无意的和小慧拉开距离。这让本就在钻牛角尖的小慧越发痛苦，也更加怨恨原本是她精神依靠的妹妹。

阅读这些字让黄粱感到非常不舒服，他就像是被丢进一个心理扭曲、情感失衡的神经病人的脑子里，不得不去体会异于常人的变态心理

。忍着不适感，黄粱继续阅读字迹越发潦草、难以辨认的小慧的日记。

小慧察觉到小玲为何会疏远自己，原来是小玲恋爱了。她和住在同一栋公寓楼内的男大学生交了朋友。小慧经常能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小玲在休假时，不会再敲她的房门来聊天，而是和那个男孩子去外面逛街、吃吃喝喝，享受着年轻人谈恋爱的幸福点滴。

小慧越发嫉妒，在她看来，那个男大学生甚至不值一提，那只不过是位个子不高、有点臃肿、戴着眼镜、长相普通的大男孩罢了。刚刚毕业还在找工作，和小玲站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合适，但两个人的快乐让小慧难以忍受。

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幸福与开心，小玲变得更加爱笑、更加漂亮。但她的这些改变却不是因为小慧，而是因为那个男孩。

小慧慌了，她担心这个男孩会把小玲从自己身边带走。一旦这一切发生，自己就只能独自一人在这间阴暗的房间中慢慢腐烂。

小慧无法忍受这种结局，即便意识到自己和小玲不可能恢复到之前亲密无间的关系，但小慧宛如是即将溺水的人，不顾一切的想要

再吸一口气。

她偷偷去找那个男孩，为了让他对小玲死心，小慧编造了一套谎言，谎称小玲曾经嫁过人，还有一个孩子，私生活并不检点，除他之外还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不出意料，这男孩相信了小慧的谎言。她怎么可能不相信呢？那可是被自己女朋友当成亲姐姐对待的人。她说出的话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小慧的话立竿见影，那之后没隔几天，小玲就哭着冲进小慧的房间，铺在床单上呜呜痛哭，问她什么也不说，但小慧清楚她是因何而哭。

在柔声安慰小玲的同时，小慧暗自松了口气，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可过了没几天，小慧就又开始被焦虑所裹挟。小玲还年轻，总有一天会再谈恋爱，她不可能一次次的去破坏小玲的感情。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小慧得出了一个结论，想要确保小玲不会离开自己，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变成小玲。

读到日记的这个部分时，黄粱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这段字迹的确写的过于潦草，都快成草了，黄粱仔仔细的辨认着字迹，重读了几遍，可还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