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是谁?(1)
“不行!”我下意识的一把拉住打算走进卧室把墙上婚纱照摘下的王坤的胳膊,“就、就留在那吧。”
“可是这会刺激你啊,你现在本来脑子就有病。”
“没事,就是头疼而已。”
“唉,找一找吧,你家里应该有止疼药。”王坤走进我的卧室,拉开床头柜的几个抽屉。翻了翻,从中拿出一个白色小药瓶。他盯着瓶身上的字看了几眼,点点头,从中倒出两枚小药片,“我给你接杯水去。这是止疼药,每天最多只能吃两到三回,一次两片,别吃多了。”
接过那瓶药,我看着王坤走进厨房。水流声响起,他端着一杯自来水回到了我面前。自来水有些浑浊,但我还是含住药片喝下去了大半杯。或许只是心理作用吧,把药片送下后,我感觉头疼减弱了一些。
跌跌撞撞的坐回到沙发上,放在腿上的手能感觉到裤兜中那个药瓶的形状。王坤仍旧站在卧室门口,目光不时的瞥向墙上的婚纱照。
我知道,他为了我打算把婚纱照摘下来。可我却不想让他这么做。我究竟想干什么呢?我扪心自问。突然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
出来。我紧紧的抓住它,抬起头我看向眉头紧锁的王坤。
“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王坤有些意外的看着我:“你要去哪儿?”
“公墓。”
王坤小声重复了一遍,叹了口气,点点头,迈步走向门口。我跟在他身后穿上了一双脏兮兮的,似乎是我自己的旅游鞋。摸索到口袋中的那串钥匙后,我才放心的跟王坤离开了这套小房子。
跟着他走下楼梯,走出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后,我抬头仰望着这栋刷着淡黄色油漆的居民楼。一扇扇不大的窗户上有好多都贴上了出租出卖的字样。似乎没有几家还住着人。放眼望去,四周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低矮建筑。小区内显得破烂不堪,灰尘仆仆的车辆就堂而皇之的停靠在人行道上。
垃圾桶被塞得满满的,溢出来的垃圾就散落在一旁。“这就是我生活的地方。”我小声呢喃。
“对,也是咱们宁美市数一数二的贫民窟了。”王坤边说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引着我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走去。
王坤告诉我,这辆面包车就是他平时用来拉货的车。他本职工作是快递员,不过也干着
很多兼职,跑跑私活,给人送送货。一天忙忙碌碌的倒是挺安心的。
在前往墓园的路上,王坤一刻不停地说着话。我知道他拼命找话题是不想让我想的太多。可是我的思绪还是不受控制的去思索一个又一个让我如梗在喉的问题。
我真的是刘哲吗?我真的有一位已经过世的名叫徐敏的妻子吗?身旁这个喋喋不休的小个子男人,真的是我的好友吗?为什么会突然失忆?真的只是因为喝多了酒撞到头的缘故吗?我能否还能恢复曾经的记忆?如果一直这样,我该怎么生活?接下来我的路该怎么走?
太多的问题在我的脑海中盘旋,让我喘不过气吧。
越往公墓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景色就越发萧瑟。身旁王坤的话也越来越少。我很感激他一直在试图为我着想。不过他终于能安静下来,还是让我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自称是我好友认识我将近30年的男人接触,如果我们真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那他可以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被称作家人的人,但对现在的我而言,他就是一个我刚见面还不超过一个小时的
陌生人。
最让我感到无所适从的是,我只能相信他,他是我与已经忘记的记忆之间唯一的桥梁。在心事重重中,这辆面包车把我和王坤带向那座安静的公墓。
将车停好,我跟在王坤身后走向那一排排的墓碑。墓园中十分安静,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其他访客。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炙热的阳光也没能让肃静的墓园增添几份热度。望着一排排干净整洁的墓碑。我无从想象其中有哪一座竟然是属于我的妻子。
我突然无比恐惧直面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我想转身就走。我知道王坤会理解我的,他不会因为我懦弱的举动而责备我。但我还是强迫两条腿僵硬的向前迈出,跟着王坤走向我注定要面对的那座墓碑。
王坤的身形向左一拐,我下意识的跟上他,心却不由得咯噔一下,我知道徐敏的墓碑就在这一排墓碑中,我知道即将面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突然很悲愤,为什么我要体会两次这样的折磨?
之前肯定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我犹犹豫豫的像徐敏的墓碑走去。我又不得不再一次体会这种纠结痛苦的心情。
深吸一口气,
我跟在王坤身后,忐忑不安的等待那座墓碑的出现。王坤突然停住脚步,我险些没收住撞他身上。他的手向一旁的一座墓碑指去,我的视线下意识都跟了过去。
刻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中的女人,和婚纱照中的女人几乎没什么区别,仍旧是那样的美丽贤淑,仍旧是那充满温度的微笑。仅仅只是看着照片中的她,我就能感觉心慢慢平静下来,可紧接着就被一股悲伤之情彻底淹没。
踉跄的走到墓碑前,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去抚摸墓碑上的那几行字。“徐敏。”我念出墓碑上镌刻的名字,无力的跪在墓碑前。泪水自己涌了出来,悲伤彻底主宰了我,我紧紧抓住那冰凉的墓碑,放声痛哭。
我不清楚之前是否也发生过相同的一幕,我又一次送别了这个在我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女人。更加可悲的是,我甚至想不起和她点滴相处的过往,这让我有一种背叛了徐敏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将我从墓碑前拽起。我顺从的跟着这个人走,任由这只手架着我远离那块墓碑。
直到走出墓园,我才勉强恢复了点力气,挣扎着自己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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